近在咫尺的攻擊，斯沫根本沒有機會閃躲。在她體力不支昏厥後，身體上方的空氣忽然一陣扭曲，一道火紅的虛影騰起，張牙舞爪的，很是駭人。

伴著伊迪和芭芭拉沖破天際的怒吼，蛇群突然一滯，瞬時閃離了斯沫所在的地界。虎人們怔怔看著虛空中驀然出現的影子，那龐大強悍的氣息令他們雙腿發軟，險些跪倒在地。

“嘁，要死了，這麽弱的東西都搞不定！”

一個稚氣的聲音響起，虎人們驚惶地四下張望，確定沒有別的人在場，狐疑地看向了陷入昏迷的斯沫。他們聽不懂連男女都分不清的生物在說什麽，她身上那道虛影是他們從沒見過的樣子，若隱若現的強橫氣勢卻無聲證明著這玩意兒的恐怖。

“臭丫頭，你丫有本事就睡死在這兒！”不明生物繼續狂躁地盤旋在斯沫周身，搖擺著它古怪的腦袋，聲音尖細地呼喝著。

蛇群早就被嚇得四散逃竄，伊迪和芭芭拉等人不敢靠得太近，可又擔心斯沫的情況，還是壯著膽子湊了過去。不同顏色的鬥氣燃在虎人們身軀上，空氣灼灼，混合著還未消散的腥臭，緊張得眾虎人都捏緊了手中的長劍。

“你是什麽東西？趕緊離開小沫沫！”伊迪可不願小侄女有個好歹，渾厚的一嗓子換來了不明生物輕蔑的斜視。

火紅虛影停止了盤旋，定定立在半空，驀地用斯坦大陸通用的語言說著：“沒有舍棄她，算你們有良心。繼續保持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！”

不太熟練的話語說得又硬又冷，引來虎人們微微躁動。斯沫發生變化的罪魁禍首就是這玩意兒麽？

按虎人的脾氣，早就蹦起來跟它拼了，可是那忍不住對它頂禮膜拜的怪異感覺，又令他們裹足不前。火紅虛影睨著不出氣的長尾巴家夥們，冷哼了一聲，視線轉回在地上挺屍的肥妞身上。它嘴裏又嘀咕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：“挫死了！你丫趕緊給我把靈力找回來，這麽醜的主人，真掉底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虛影驀地消失，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。虎人們兩兩相望，迫不及待的伊迪和芭芭拉已經沖到了斯沫身邊，抱著死重的肥妞一陣大呼小叫。

昏睡中的斯沫仿佛做了個不太歡快的夢，她疑似聽到了芥子戒那貨的聲音，聒噪得跟婆婆嘴似的。跟了她兩百年，小戒的死德性也不知是跟誰學的……

等等，她聽到了小戒的聲音！斯沫猛然驚醒，無視了便宜大伯和堂姐的歡天喜地，攤開左手細致地觀察著。光禿禿的肥手沒有任何變化，可是斯沫的唇角卻越揚越高，最後竟哈哈地笑出了聲。

“你個死樣，還知道滾出來護主啊。”她愉悅地摩挲著空無一物的小指，輕嗤著，卻沒有再聽到那貨回嘴，不以為意地握緊了拳頭。

“小沫沫，你還好麽？”伊迪見小侄女沒有什麽損傷的樣子，暗暗籲了口氣，滿語關切。

芭芭拉眼眶微微泛紅，把斯沫的手攥得緊緊的，有些哽咽地說著：“小斯沫，是我沒保護好你。你罵我吧。”

斯沫從失而覆得的喜悅中回過神，沖這父女倆燦然笑道：“大伯，芭芭，我很好，前所未有的好。這趟血森之行，我們賺大了。”

沒理解她話裏的意思，伊迪正想再問問，一個虎人突然驚呼起來：“獸神在上！剛剛出現在斯沫身上的那個影子，不會是獸神的神識吧？！”

“什麽？真的麽？”

“你這麽一說，我也覺得也有點像呢！”

虎人們一陣咋呼，首先提出這個想法的虎人自得地分析了起來：“你們想想，我們可是虎族最強壯的勇士，有什麽東西能把我們嚇得腳癱腿軟？欸，別不承認……還有，你們沒註意他的語氣麽？大薩滿曾經說過我們的獸神是最威風的神，這麽強勢，除了獸神大人，還能有誰？”

“斯沫真的是獸神選中的幸運兒？！沒有落在別的部落，實在太好了！”

“獸神保佑，我們虎族要發達了！”

單薄得一戳就破的論斷讓五大三粗的虎人們陷入了無比狂熱，斯沫目瞪口呆地望著激昂的族人們，不得不感嘆他們那奇異的腦補系統是怎麽生成的。

族人們的歡騰也把伊迪多天來的疑惑盡數打消。對啊，他怎麽就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會落在小侄女頭上呢？雖然獸神已經失蹤千年，誰也說不清他們的信仰長什麽樣，可剛剛那抹又狂又強的虛影，不正是他們獸人的典型麽？

“小沫沫，太好了。大伯以你為傲！怪不得你一下子懂這麽多東西，一定是獸神大人的眷顧。芭芭拉，還真被你說中了，我們回去後一定要把這個喜訊告訴你媽媽。”虎族壯漢笑得像個孩子，熊抱著斯沫不肯撒手，順勢也朝女兒飛了個幹得好的眼神。

芭芭拉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種一語道破天機的本事，撓撓頭，瞬時臭屁地大笑著：“哼哼，都說我目光一流了。小斯沫，獸神大人還教了你什麽，快說來聽聽。”

斯沫嘴角微抽地望著一群自說自話的虎人，靈機一動，順著他們的話意說道：“準確地說，我已經不是之前的斯沫了。”

伊迪和芭芭拉笑臉一僵，緊張地望著她，父女倆相差無幾的褐色眸子都寫滿了欲來的悲傷。斯沫有些不忍心，但這正是開誠布公的大好時機，她不該錯過的。

只是，這麽多年來，除了靈修界的兩位長輩和小戒，從來沒有人願意這樣跟她肆無忌憚地相處，就連他也不曾給過她這種歡暢的感覺。如果伊迪他們能慢慢接受原主不在的事實，倒也未嘗不可。

想到這兒，斯沫輕快地繼續說著：“我可沒說誰教會了我什麽，又是誰教的。不過有變化也是事實，大伯，芭芭，別到時候說我怪怪的就好。”

伊迪只當是獸神大人的叮囑，臉色舒緩地拍拍小侄女的背，粗聲說著：“不管你變成什麽樣，我們都是你的家人。”

粗線條如芭芭拉也隱隱聽出了不對勁，一臉認真，“小斯沫，無論你要做什麽，別忘了，我是你老姐，說好要保護你一輩子的！”

斯沫出神地望著眼前兩張懇切的臉，咧嘴笑著：“嘿，誰說不是呢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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